转自:劳动午报
“踏遍青山人未老,风景这边独好。”提及江西吉安,多数人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井冈山的巍峨壮丽。然而在这片土地上,还有一处如遗世明珠般的存在——渼陂(měi bēi)古村。它静卧于井冈山之东、富水河畔,恰似一位藏在深闺的佳人,承载着悠悠庐陵文化。
初闻渼陂之名,便觉诗意盎然,这个取自唐代诗人岑参笔下“岑参兄弟皆好奇,携我远来游渼陂”的名字,似从《诗经》中走来,带着千年的韵味,引得我心驰神往。终于,怀揣着期待,我踏上这片神秘的土地,开启了一场跨越时空的邂逅。
踏入渼陂古村,脚下是古朴的青石板路,每一块石板都仿佛在诉说岁月的沧桑。抬眼望去,一座巍峨的渼陂牌坊矗立在眼前,它像一位威严的卫士,见证了古村的兴衰荣辱。牌坊后面,一池碧水如镜,倒映着岸边的古老建筑,如梦如幻。而那座恢宏的明清建筑风格的祠堂,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,瞬间吸引了我的目光。远远地,便能看见“翰林第”三个赤底黄字的牌匾高悬在大梁上,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。
穿越渼陂,就像翻开了一本厚重的历史书。“翰林第”实际上就是“梁氏宗祠”,它是渼陂村的总祠。这座祠堂始建于开基不久后,却不幸在元末毁于兵祸。直到1519年,才得以重建,此后又历经多次扩建重修。大门正中悬挂着四个黑底黄字的“梁氏宗祠”横匾,字体刚劲有力,夺人双目。我缓缓走进祠堂,抚摸着那些古老的石柱和木雕,恍惚间,仿佛看见明代大儒王阳明平定宁王之乱后,或许曾途经此地,与梁氏族人谈诗论道,渼陂所在的庐陵地区,正是阳明心学的重要传播地之一。
渼陂一词,原是陕西户县的古湖泊名。南宋初年,北方战乱频繁,百姓苦不堪言。陕西户县人梁仕阶为了躲避战乱,带领族中子孙背井离乡,迁徙至江西。为了怀念故乡,他们便以“渼陂”为村名。岁月流转,这个小小的村落逐渐发展壮大,成为如今的“庐陵文化第一村”。古村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叫渼水,“陂”在古语中就是河岸的意思,因此,渼陂就是指在渼水岸边的一个洲头。这不禁让人想起“羁鸟恋旧林,池鱼思故渊”,古人对故土的眷恋,跨越时空,在这个名字里得到了永恒的诠释。
留住一个村落,就如同留住了一段历史,留住了一个地方的文化。渼陂古村群共有583栋民居,其中明清时期的建筑就有367栋。这些古老的建筑历经风雨沧桑,却依然保存着众多精美细致的木雕、屏雕、石雕、砖雕、灰塑、描金、彩绘、墨绘等,每一处细节都展现了古人高超的技艺。走在古村的街巷中,脚下是鹅卵石铺就的道路,或是青石板铺成的街巷,它们基本保持了明清时期的格局。书院、儒商、历史遗迹、建筑艺术……这些元素相互交融,共同构成了如今这座独特的“庐陵文化第一村”。漫步其中,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历史文化的宝库,每一步都能发现新的惊喜,每一处都能感受到浓厚的文化氛围,恰似陶渊明笔下“阡陌交通,鸡犬相闻”的世外桃源。
祠堂门口两侧,两尊石狮默立,它们张牙咧嘴,仿佛在守护着古村千年的秘密。走进总祠,一根根褐红色的石柱映入眼帘,共有37根。每根石柱上都镌刻着一副对联,这些对联都出自古时村里的能人学子之手。令人称奇的是,所有对联的上、下联开头都是同一的“嵌头字”——“永慕”。原来,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“永慕堂”,曾经是村里的议事堂。据说,这个名称就是因为祠内柱子上37对“嵌头字”对联都以“永”和“慕”开头而得名。我站在石柱前,细细品味着这些对联,恍惚间,似乎看见朱熹学派的学者们在此讲学论道,传承“格物致知”的理学精神,庐陵自古就是“文章节义之邦”,文脉绵延不绝。
走出翰林第,在古村的小巷中随意穿梭,不知不觉间,又看到了另一所祠堂——“轩公祠”。虽然它的规模远不如翰林第,但自有一番独特的庄严气象。祠堂外面是高大的“古槐第”牌坊,与之成直角的轩公祠影墙上,“多留余地”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格外引人注目。这让我想起清代大学士张英“让他三尺又何妨”的六尺巷典故,同样蕴含着“退一步海阔天空”的处世智慧。书写这四个字的人,想必是一位历经沧桑的哲人吧。恍惚间,一位银须飘飘的长者仿佛穿过千年的时间隧道,从缥缈的云雾中缓缓走来。我的目光与他睿智的目光轻轻一碰,心中猛地一颤。这四个字蕴含的哲理耐人寻味,它不仅有“余出方寸地,留给子孙耕”的字面含义,更传达了“让三分风平浪静”的为人处世之道。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,却有着一语双关的精妙,让人警醒,令人深思。
祠堂、牌坊,这些古色古香的建筑构成了渼陂独特的风景。漫步于此,处处皆是岁月沉淀的韵味。
“青山一道同云雨,明月何曾是两乡。”离别之际,回望渼陂古村,心中满是眷恋。这里的一砖一瓦,镌刻着“旧时王谢堂前燕”的历史印记;一草一木,诉说着悠悠往事。它不仅是一个村落,更是一本厚重的文化史传,令人久久不能忘怀。
□伍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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